对视，有时候是一种挑衅，有时候是一种示威。
可是现面，陆远感受到的只有尴尬。
叶非凡也不着急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，等待他做出选择。
“去，还是留？”
这是他的问题。
需要回答的是陆远。
陆远青筋跳动，一张胖脸上全是汗水。
叶非凡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杀人！
因为，他发现，每杀掉一人，他身体里的那股神秘力量就增长一分！
“将军！怕他做甚？咱们一块儿上，把他剁成肉泥就是！”陆远身后的将官发现了他的为难之处。
“怕？本将军何曾怕过？想当年……”
陆远话还没说完，身后冲出数人，高举兵器叫道，“杀啊！”
“杀！”
震天的喊杀声响起。
黑色潮水飞速涌动。
叶非凡笑了。
陆远……脸上的汗水更多了。
在众人的簇拥下，他不得不向前冲。
刀兵临近，叶非凡纵身跃起。
他的目标就是陆远。
当！
蓝光剑撞上陆远手中的长枪。
叶非凡倒悬在他头顶，空气仿佛也已凝固。
陆远骇然发现，他手里的长枪不听使唤了。
而且……更为恐怖的是，自己赖以为傲的强横内力正在飞速流失！
叶非凡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，一道幽幽暗光在他四周若隐若现。
陆远手里的兵器快拿不住了。
“上……上……”
他想说上仙饶命，可是后面那几个字对于长时间藐视他人的他来说，实在太难以出口。
叶非凡完全沉浸在神秘力量的润养之中。
那种感觉就象一棵干渴的小树获得了无尽水份，争分夺秒地生长壮大。
终于，养份不再流动。
叶非凡身形一转，蓝光剑围着陆远飞舞起来。
陆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件件离他而去……
那种感觉……
让他想哭！
人头飞上半空，世界在他眼里留下最后一抹飞旋……
叶非凡如杀神般冲进铁甲洪流！
残肢断臂人头满天飞！
杀戳，对于此时的他而言，是一种快乐，更是一种自我壮大的欲望体现！
不经意间，他幽黑的瞳仁变得冷酷，深邃，让人望而生畏……
陆远的消失并没有让这支失去首领的部队溃散，反而激起了他们更炙热的野性！
城楼上，连梅辛积都看傻眼了。
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，温文而雅的大师兄吗？
燕贸山和张孝中两人表情相似，动作也一样，都是双拳紧握，紧抿双唇，眼神中迸射出的是无尽的向往……
两万人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！
攻城？
不存在的！
杀戮是他们唯一的目标！
而目标的中心，就是那个形影飘飞，来去无踪的玉面杀神！
随着一个个生命在他剑下消逝，叶非凡只觉血脉贲张，全身充满力量，手中的蓝光剑更是芒舌飞舞，忽长忽短，时有时无，让人防不胜防。
空气中血腥之气越来越浓重！
远处，传来隐隐惊雷之声。
旭日东升，朝阳洒遍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。
当它降临到这片清冷如霜的战场时，已经死寂一片。
叶非凡昂然挺立，脚下是高达数尺的人堆。
杀气贯体，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。
那缕阳光笼罩在他身上，让他精神一振，从迷蒙中猛然惊醒。
望着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尸山，他不由得心头一颤。
这都是自己干的吗？
右手腕处，蓝光剑已然凝实成一把乌黑的匕首，缓缓缩进袖中。
“好！”
“大师兄威武！”
雷鸣般的彩声在城楼上响起。
叶非凡缓缓回过身来，望向西林府。
朝霞映衬下，他眼中的黑芒迅速隐退，一张俊脸重新有了血色。
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终于还是暴发了！
他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，不知是喜还是悲。
以前的他，杀人是有理由的，背后有家国信仰支撑，他履行的是正义。
可是现在呢？
眼前这些死去的人，和他有什么国仇家恨吗？他剥夺了人家的生命，又是为了什么呢？
双拳渐渐握紧，心中充满的是自责！
回到府中，他径直关上房门，倒头就睡。
他没有象以前那样微笑面对那些向他行跪拜礼的人们，因为他无法分辨他们究竟是因为真的敬佩还是惧怕他才那样做。
毛克定和龙傲天站在窗后，望着他紧闭的房门久久不语。
“上士，我们……是不是害了他？”
毛克定迟疑着吐出一句话来。
龙傲天目光闪动，“有些事早来比迟来要好。”
毛克定叹了口气，“可是……我能看得出来，大师兄并不是一个冷血嗜杀的人，而且……他也没有功利心。”
龙傲天看了他一眼，“等哪一天你也变成我这样，再来说这些话吧。”
毛克定忙道，“大士误会了，我的意思是说……其实咱们可以用另一种办法，让冥皇直接找到他，不用杀这么多人。”
“你认为冥皇会见一个出身来历不明，却没什么傲人本领的人吗？”
毛克定不说话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又问道，“我们现在做什么？”
龙傲天罕见地叹了口气，神色有些落寞，“我们能做的……就是让他自己静静地想一想，最后怎么样，让他自己决定吧。”
毛克定一愣，“大士，你……放弃了？”
龙傲天摇摇头，“一只猫也罢，风光无限的人也好，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。大师兄……他是无辜的！”
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让他自己选择吧！”
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，半睡半醒之间恶梦连连，一会儿自己变成了杀人魔王，一会儿又成了地狱里的勾魂使者，所到之处，一片尸山血海……
终于，一声大叫之后，他惊醒过来，猛地坐起。
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。
毛克定和龙傲天坐在他身边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地平静，严肃。
“你们怎么在这里？”他笑了笑，神情很不自然。
毛克定犹豫了一下，看向龙傲天。
龙傲天问道，“感觉怎么样，好些了吗？”
叶非凡点点头。
“有些话，我们不准备隐瞒了。”
龙傲天话音刚落，叶非凡接口道，“我也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