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的大灯，格外的闭眼。站在车旁的男人，似是觉察到了什么。
抬眼看来。
他眼角下方的那颗颗泪痣，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。
倏忽，两人的视线对上了。
顾慎之的瞳孔一缩，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。
他手里头的烟还在燃着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顾慎之手足无措起来。
他知道，言卿不喜欢抽烟的人。所以，他在言卿的面前，从来都不抽烟。
如果可以，顾慎之希望把自己变成她完全喜欢的模样。
从前他从来都不抽烟，可是后来失去言卿的那三年。他亲眼看着自己彻底地堕落下去，用烟酒去麻痹自己。
只是为了不要太清醒。
可却似乎没有什么用处。
他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，一遍又一遍。
他没有烟瘾，只是偶尔心烦的时候，会忍不住抽烟。他在车外抽烟，就是为了不要让自己的身上，染上烟味。可是没有想到，竟是被言卿给看到了。
想到了这里，顾慎之脸上的神色，更是难看了几分。
两人之间，只有几步远的距离。
言卿已经走到了顾慎之的身边。
男人的衣服肩头，都已经白了。他捏着烟的手指，已经通红一片了。很显然，是已经在外头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。
“卿卿，你…你来了。”顾慎之扔了手里头的这半截烟头。
手指交叠着，有些手足无措。
他向来冷白的脸，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头，被冻的青紫一片。
只看了一眼，言卿就收回了眼。
她张了张嘴“你…”
顾慎之已经把车门给打开了“外头冷，进来吧，卿卿。”
他脸上带着笑，显得有几分小心翼翼。
曾经，言卿有多么希望，能够看到顾慎之对着她笑。可是这样的机会，却是少之又少。
而如今，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。
言卿竟然觉得有点讽刺。
她强压下自己心里头的情绪。
想到了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，没再犹豫，和顾慎之上了车。
车上的味道很好闻，很是清冽。
并没有什么烟味。
车上开着暖气，很暖和。言卿有些想不明白，顾慎之方才为什么要站在外头。
车上开着灯，别墅那头有灯光泄了进来。车上的氛围，安静而压抑。
言卿没有再想。
“卿卿，这是给你的。”顾慎之把衣服递到言卿的手边。
顺着他的手腕看去，言卿看到了上面的衣服牌子。认出来了，这是她方才试衣服的那家店。
“不用了。”言卿淡淡说道。
顾慎之捏着袋子的手，泛着白。
他不由分说地直接把袋子放到了言卿的手边。
言卿眉眼垂下。
抿了抿唇。
听到身边的男人接着说道“你可以当做这是我买给你的圣诞节礼物。”
言卿没说话。
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里头的戒指。
不管是男戒，还是女戒，她都很熟悉。
因为这是她亲手挑选出来的戒指。
当时，言卿用所有挣来的钱，还清了宋兆的医药费。就剩下了这么多钱。
她找了很多地方，才找到合适的。
戒指上面的纹路，她也是无比的熟悉。曾经，在深夜的时候，她常常一个人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戒指纹路。
“我之前说的离婚的事情，你考虑的怎么样？”言卿说道。
她的声音，比夜色还要凉。
几乎是一瞬间，顾慎之就僵住了身体。长长的睫，覆在顾慎之的眉眼间。
他的面容，掩在黑暗里头，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。
“卿卿，明天我陪你去逛街吧。我今天看到，还有很多适合你的衣服。”顿了顿，顾慎之又若无其事地往下说道。
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言卿刚才说过的那些话。
只是，他放在身侧的手指，轻微地颤抖了一下，并不是很明显。
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，却在自欺欺人。
言卿皱了皱眉头，唇抿了抿“我说，离婚。”
外头还在下雪。
车窗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。
言卿的声音，把顾慎之心里头的最后一丝侥幸，也给打破了。
他的唇抿了抿。
淡色的唇，染上了点点的绯红。
手里头捏着的衣服袋子，掉落在地上。
“卿卿，别这样。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，只要你不要离开我。”
他的声音，低沉又沙哑。
这一刻，顾慎之卑微又可怜。
他把自己的心，都掏出来，捧到了眼前女人的面前。
只为了求到她的一丝怜惜。
言卿做梦都没有想到，竟会看到顾慎之这副样子。可是，都过去了这么久，又摆出这副情深的表情给谁看呢？
那些过去对他的喜欢，似乎在这些年，已经消耗殆尽了。
以至于，言卿再看到顾慎之这副模样。心里头，竟然不起任何的波澜。
“我要顾思卿的抚养权。”言卿看着顾慎之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好。”顾慎之的眼睫一颤。
“然后我们离婚。”言卿又加了一句。
“除了这一条。”
言卿已经不想要再和顾慎之见面了，看着他那张情深的脸，只觉得讽刺到了极点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“你到底想要什么呢？为了你母亲，报复我，还不够吗？还说是，你想要再看着我死一遍？”
死…
几乎是一瞬间，旁边男人的脸色，就变得惨白一片。
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，由于某种激烈的情绪，他放在身侧的手指，不住地颤抖着。
“别…别说那个字…”
他的声音沙哑，像是强忍着某种激烈的情绪。
顾慎之定定地看着言卿，终于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来。想要碰碰她。
那难熬的三年岁月，似乎又在他的眼前，卷土重来。
日日年年。
如此反复。
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脱。
言卿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顾慎之，就像是看着一出闹剧在眼前浮现。
“卿卿。”
在苍茫的夜色里头。
顾慎之一字一句地说道“我爱你。”
言卿的神色，有瞬间的恍惚。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“我已经不想知道，你如今，到底是真心，还是假意了。顾慎之，已经没必要了。”
“怎么会没必要呢？”顾慎之问出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