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郁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,来电显示是“李医师”。

    她一刻也不敢耽搁,连忙接起来“喂,李叔叔,是我爸出什么事了吗?”

    李医师是她父亲多年的好友,现在也是他的主治大夫。

    “郁宁啊,你爸的手术不能再拖了。再拖下去,恐怕就真的不行了。”李医师在电话另一头语重心长道,“你还是快点把手术费缴齐,我们这边才好安排手术啊。”

    秦郁宁顿时心急如焚“李叔叔,算我求您了,能不能看在我们两家过去的情分,看在我爸这么多年和您朋友的份儿上,先救我爸。您放心,手术费我一定会尽快补齐的!”

    “郁宁啊,医院也有医院的规矩,不是我说坏就坏的。你还是按流程走,先把手术费凑齐了吧。”李医师拒绝道,语气中还透着无奈。

    “李叔叔,请您相信我,我一定会……”还不等秦郁宁说完,对方便已挂断了电话,她的手无力地垂下,心愈发跌至谷底。

    自从家里出事,她几乎尝尽了世间冷暖。

    所有的亲戚、朋友、父亲之前的商业伙伴都对她避而远之,好像生怕她向他们开口借钱。

    更有甚者,还借机落井下石……

    “叩叩叩。”这时,病房门被人敲响。

    秦郁宁深吸一口气,整理好情绪,才开了口“请进。”

    “秦小姐。”来人竟是沈牧风的女秘书。

    秦郁宁自然认识,她原本是跟在父亲身边工作的。

    公司一出事,就火速跳槽去了沈牧风那边,翻脸比翻书还快。

    秦郁宁面色一沉,别过脸,没有理她。

    秘书也不在意,径自开口“医药费已经付过了,既然你没有什么大碍,我就先回公司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便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刚一拉开门板,身后突然响起秦郁宁的声音“等等。”女秘书动作一顿,转过头,回以疑惑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你要去见沈牧风?”秦郁宁看向她,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见秘书不明所以地点了个头,她沉默一秒,终于下定决心,又道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已经利落地拔下针头,走下床。

    “你确定?”秘书见她的举动,不禁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秦郁宁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。

    尽管脸色有些苍白,但面容却始终坚毅。

    “不过我们总裁日理万机,可不一定有时间见你。”秘书凉凉地开口,但见秦郁宁眸中带着坚定,耸了耸肩才道,“那好吧,我帮你联系看看。”

    她拨通了沈牧风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喂,总裁,秦小姐想要见您……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电话挂断之后,秘书这才对秦郁宁点了点头,“你跟我走吧。”

    到了公司楼下,秦郁宁仰头,自下而上望着“沈氏集团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不久以前,这还是她们秦氏的大楼,顶楼办公室坐的人,还是她的父亲……

    秦郁宁握了握拳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一路上无视公司员工们投来的目光,跟在秘书身后走到会客室。

    “总裁还在开会,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。”秘书倒了杯白开水给她,说完便离开了,一刻也没耽搁。

    秦郁宁端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,静静地等待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可始终没有见到沈牧风。

    会客室外不时有人经过,对着她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声音不大,但足以让里边的秦郁宁听见。

    “那不是秦大小姐吗?她怎么还有脸来!”

    “什么大小姐啊,现在就是个丧家之犬。肯定是有求与我们总裁了呗,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“咱们总裁那么忙,肯定没工夫理她。活该!让她以前趾高气昂的,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!”

    秦郁宁挺直背脊,不疾不徐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,仿佛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议论。

    她深知,这就是沈牧风想要的结果。

    故意晾着她,让她受尽白眼。

    而为了父亲,她必须沉住气。

    如果认真,那就输了。

    秦郁宁在会客室里足足待了三个钟头,秘书才姗姗来迟。

    一上来,她没有丝毫歉意,直接以公式化地口吻道“总裁刚忙完,你可以上去了。”

    秦郁宁上了顶楼,沈牧风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,一身西装革履,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有。

    听到动静,他连头都没抬一下,似乎完全不想理会她。

    “说吧,找我什么事。”在她走到办公桌前时,沈牧风适时开口。

    衣冠禽兽!

    秦郁宁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,旋即拿出包里的化验单,放在桌上,推到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来跟你谈笔生意。我怀孕了,八周。只要你付了我爸的医药费,我就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
    在听到“怀孕”二字之时,沈牧风的钢笔重重一顿,半晌都没有动。

    那双原本就古井无波的眸子变得愈发幽深。

    良久,他终于放下手中的钢笔。

    可他看都没看化验单一眼,向后靠在椅背上,双腿交叠。

    沈牧风唇边勾起嘲讽的弧度,冷笑道“我缺女人给我生孩子?”

    “既然不缺,沈先生又何必大费周章花一百万买我的卵丶子?现在不是给你省事了?”

    秦郁宁丝毫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。

    “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呢?”沈牧风声音更冷。

    秦郁宁面无表情地收起化验单,同时道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去把孩子给打了。”

    沈牧风眉毛都没动一下,径直拿起一份文件翻了起来,漠不关心道“随便你。”

    秦郁宁当即拿出手机,拨通医院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喂,您好,我想预约人流手术,越快越好……明天下午吗?好的,我会准时过去,谢谢。”

    她故意重复了一遍护士说的时间,为的就是让办公桌对面的沈牧风听见。

    挂断电话,沈牧风依然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秦郁宁咬了咬牙,最终离开。

    至始至终,她都没有在这个男人面前露怯。

    可转身的一瞬间,眼角却恍惚有点湿润。

    在这个男人面前,无论爱或者不爱,她都卑微到毫无尊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