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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筵席前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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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曦哥,想什么呢,很少见你发呆啊。”子夜鄙夷的看了看周管家,再回头居然发现青曦正低着头像是在想心事,奇怪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哦,我在想,一会见了苏小姐,你该如何是好。”青曦回过神来,却并没跟子夜讲起自己的誓言,轻轻一笑便随口岔开了话题。

    “咱们还是换了衣服再考虑这些吧。对了,爹上次专门给你买的料子,这次可要穿来看看么。”子夜刻意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,嘴上谈论着衣服,心中却隐隐有点忐忑,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过了……

    管家和丫鬟像是众星拱月般迎着二人入府,二人又纷纷梳洗着装,这些琐事便不细究了。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,二人再次在门廊处会和。

    再瞧子夜,已是着了一身正装。一袭紫色窄袖团云袍,袖口处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。腰扎金色锦带,中间饰有一块古朴美玉,满头黑发束起以玉冠固定,这玉冠温润细腻白如截肪,照映的周边空气像是烟雾流转,正应了那句蓝田日暖玉生烟。他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,俊朗面容微微含笑,清亮的眼仿佛有种吸引力,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他眼眸中蕴含的深邃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正经起来的子夜,带着一种高不可攀的贵气,仿佛华贵二字便是为他而生。

    “如何。”子夜又换成贵公子的气质,用优雅的语气问向青曦。说话间脸上笑容逐渐放肆开来“我就不信本少爷稍稍认真些,那个苏小姐还能说出责问的话来。”

    “但愿如此。”青曦叹息一声,无奈答道。他并没有穿王爷赏下的服饰,依旧身着一袭青衣,只是材质不再是普通粗布,换成了锦制的青衫,看得出对这筵席还是颇为重视。

    他这身青衫虽然乍看毫不起眼,但配上青曦柔和素净的气质,越看越有一种独特的韵味,显得飘逸出尘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青幽和王妃早已入席,次主位上坐着苏离殇,仪态杜庄正襟端坐。随着子夜二人的入席,晚宴便正式开始。只见那硕大的桌面上,稀稀落落的摆着七八盘菜肴,虽然颜色各异煞是好看,不过却显得有些小气。若是寻常人家的晚宴,这场面确实足够丰盛。可若依着王府的财力物力,就显得像是对这次筵席不太上心的样子。

    青幽作为主人,理当开口致词,在场众人才好动筷子。他思索了一下,轻轻拍手,引来大家的目光,这才开口说道“今天是殇儿的生辰,奈何苏大将军军务繁忙,不能亲自到场。殇儿也算是我瞧着长起来的,在本王心中一直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,这生辰宴由我操办,也不算失了规矩。”

    苏离殇闻言连忙深施一礼道“青幽叔叔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子夜见苏离殇如此就没了下文,连忙解围道“父王一番好意,苏姑娘如何不懂,又何谈规矩不规矩的。”

    青幽看向苏离殇的时候,还笑呵呵的。忽听子夜插话,便脸色一沉道“你还有脸跟我谈规矩,我本想着你们兄弟二人与殇儿年纪相仿,就想着让你们替为父接待一二。你们可好,转眼的功夫连影子不见了,还累得殇儿不小心伤了腿。此次便不罚银子了,不如就禁足如何。”

    本来听说苏离殇伤了腿,子夜面色一变,像是有些在意。没想到还不等他细问,自己已经落得个禁足的下场,刚刚冒头的些许愧疚,已经转为气恼。他眼睛一眯,心中琢磨要怎么作弄她一番才好。嘴上却用关心的语气问道“却不知苏小姐伤在何处,可有好好包扎。都是在下没有照料好,惭愧惭愧。”

    苏离殇闻言转头看向子夜,只是他潜藏在笑脸下的忿忿之意却瞒不过她,被瞧了个一清二楚。她冷冷一笑,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。口中却答道“多谢关心,已经无碍了。”说罢还借着青幽王看不见的机会,朝子夜比了两个口型。随即转过头去,依旧摆出一副乖巧模样。

    子夜心中略一回想,那口型比出来的居然是“纨绔”二字,不由得愣在当场。心中暗自琢磨,小王这行头这相貌,上至70老奶奶,下到5岁小女孩,没一个看见我不满脸喜爱的,这小妮子居然瞪我,还敢说我纨绔?

    “父王,此事是我思虑不周,若是要罚……”青曦知道子夜是个待不住的人,禁足对他来说实在是极重的刑罚,忍不住开口求情。

    “好了,曦儿。”王妃忽然开口道“夜儿是时候改改性子了,开席吧,要凉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见王妃都发话了,青曦顿时不敢多言。

    这位王妃唤作紫綾馨,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年纪,看起来却是不过二十岁的模样。美丽的容颜透着清纯的气质,足可称得上是绝代佳人。然而此人的容貌却是她诸多本领中,最为末节的一项。

    紫綾馨其人,可以说是满足了一个男人对妻子的一切幻想。对内,自打嫁入王府一来,王爷的衣食住行均是她一手操持,可谓是细致入微,从来挑不出一丝错处。对外,她从不失态,始终端庄一直优雅。气质清纯可人,性格温柔娴淑,看起来似乎从不发火,何人见了都要称一句,秀外慧中。再说府中的一应琐事,她随手便能打理的井井有条。府内下人的本领特长,她都一一记录在册,有得甚至还会特意叫来考察一番,以免有所差池。

    做好这份册子,王妃便按图索骥,活计分派之细之精准,可谓是人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,不会有工序上的冲突,不会有资源上的浪费。工作完成的顺利不说,连工作的时间也少了许多。称一句秀外慧中,其实都算是贬低她。

    在相夫教子上,青幽爱好广而杂。然而青幽所好,王妃都会细细作下功课。青幽所藏稀奇古怪之物,各有收藏之所,然而亲王兴之所至,或翻阅孤本杂书,或吹箫抚琴,或挥毫泼墨,兴尽则去。物件用到哪就摆在哪里,并不会亲自收好。王妃多年替他收置竟也从未出过差错。

    而青子夜就是个小些的青幽,虽然青幽也会给他些教诲。但他性子大咧,并不会在教子上花太多功夫。每每都是引导一番,剩下的就随他自己琢磨。其间琐碎之处,大都也是王妃来答疑解惑。

    就这么说吧,凡事经过王妃的手,就可以把这流程裱装起来,视为一件事的规范。若是妥善整理一下,直接拿去当做管理教育等方面的教材都毫无问题。

    这种人,绝不会轻易发表意见。但她若肯为什么事情发声,那就说明此事确需如此,故而青曦立刻住口,求情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。

    青幽难得严肃一回,刚一说完禁足的事儿,就又恢复了随和的本性,此时正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菜肴。

    “殇儿你可知,这鱼乃是极北之处一潭寒溪所产,几年光景才长得一斤分量,肉质细腻无比,腹中油脂浓香四溢,尤其当鱼肉浸满鱼脂之时,鲜,滑,嫩,香,润。加上此鱼特有的甘甜。真是要连舌头一起吞下去。”此时广亲王陶醉的神情几乎就可以说服所有在座的人,如果去干传销实在是大有发展。

    “再说这鱼的做法,简单至极偏又难到极致。不过是除去鱼鳞内脏,清洗一番,先烤再炖即可。不过这烤要极注意火候,烤到微微出油鱼皮将裂未裂之时,下到滚开的水中炖一刻钟,才能吃到这鲜之极至。少一分,则油脂未透,香味不足。多一分,则鱼肉干枯,细腻口感不复存在。”这青幽王,在厨艺一道照样是出类拔萃,提到吃真是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。

    别看桌上菜肴不多,但是个个都是这等人间极品,有些食材更是要提前年许便要开始预备,此时能够同时吃到,实在是奢华至极。

    青幽王杂学冠绝天下,席间更是引经据典,东拉西扯,讲的大家都有种正随着王爷在四海八方畅玩的感受。大伙听着青幽的讲述,吃着美味的菜肴,不知不觉都比平时多用了不少饭菜。

    待到散席之时,苏离殇游玩了半日本就有些疲惫,况且腿上伤口未痊愈,吃的又有些饱,再加上难得有这么多人一起谈天说地。难得体会到了些家的温馨,心中隐隐有些不舍。

    端坐一旁的王妃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忽然开口挽留,说是自己膝下无女,与苏离殇一见倾心,想与她多聊一会。简单的几句话说得温婉贴心,让人不忍拒绝。

    苏离殇觉得心神飘忽,王妃温婉的气质让她止不住的想亲近,心中那将未曾谋面的母亲似乎也渐渐的变成了紫綾馨的模样。她昏昏沉沉的想道“若这是梦境,真希望可以晚些醒来。”

    王妃见苏离殇眼神迷离,似乎非常困倦,又不曾出言拒绝。便与青幽说了一声,轻轻拉着苏离殇的手,小心护在身前,朝着内院去了。

    随着青幽王饮下最后一杯佳酿,摆了摆袍袖起身离去,这场筵席便算是正式结束。子夜和青曦尚不困倦,于是二人便寻了不远处的一座亭台,大大咧咧的一坐,聊起天来。

    “曦哥,这苏小姐的生辰,为何苏战大将军不去操办,反倒是爹把那丫头请到府上,亲自来操持此事,还弄了许多难得的菜式。”子夜口衔一株毛毛草,头枕双手靠在亭柱上,随意的问着。

    “苏大将军乃国之栋梁,如今军部将领青黄不接,全靠苏将军居中调配。熙国各地换防侦查事由,都需他亲力亲为。想必是忙得过了,抽不出手脚,故而不在。父王大概也是怜惜她孤单一人,才会有此一宴。”青曦提到苏战时语气中有些敬佩之意,似乎对此人颇为认可。

    “亲力亲为,哼!一人之力有限,众人之力无尽。依我看这苏战也不过如此,会打不会教。熙国如今缺少的,却是一位能源源不断带出将领的人物。若是再不能增添新的血液,待到苏将军气血衰退,披不动甲,挥不起刀,军中还有何人可堪一用。再说连唯一女儿的生辰都不来,未免太过无情,不值一提。”子夜不屑的说道,随即噗的一声把口中的毛毛草吐出老远。